尖鑿敲擊,肆意暢快,但不精準(zhǔn)。
平鑿打磨,漂亮精致,但耗心血。
最好能像齒鑿一樣,知道自己一直在接近就好了。
當(dāng)時(shí),父親沒忍心向他灌輸“做人當(dāng)如齒鑿”的道理,只說:
“‘尋得光’就是有光就行,燭光、火光……是光就行,所以荀德光活得糙;‘尋陽’就是一定得是太陽光,別的光都不行,所以‘荀陽’活得漂亮,比爸有追求?!?br/>
如果“陽光”是百分之百的正義,至純至善的人生,那么,追尋者的一生或?qū)⒑谋M心血。父親希望兒子活得正正當(dāng)當(dāng),肆意暢快,又怕他過得辛辛苦苦,過剛易折。
可即便如此,父親依然希望他可以“尋陽”,做有追求的“平鑿”,而不是中庸的“齒鑿”。那條世故的路,不必現(xiàn)在就踏上??墒歉赣H走得太快,荀陽不得不盡早尋找通往那條路的小徑。因?yàn)閺默F(xiàn)在起,保護(hù)家人的擔(dān)子落在了他一個(gè)人的肩上。
現(xiàn)在,他就要做出選擇。
他選擇不去找警察。
如果父親真的犯了罪,他既希望父親逃掉,又需要他給自己一個(gè)解釋。
如果父親含冤而死,他更要沿河而上,找到父親的尸身。
但在荀陽心里,父親大概是死了,以他的心性,他不會茍活,不會對家人棄之不管。以他的水性,他的鞋被飄走,他一定有能力撿回來,更何況那是母親親手做的鞋……只有被人害死,投尸到河里,才會這樣飄來一只……
荀陽不知道真相,也無力抗衡,鋪天蓋地的新聞報(bào)道像是已經(jīng)把這件事板上釘釘。他能做的,只有想辦法找到父親。
離開永寧之前,荀陽戴上帽子稍作遮擋,前往了受害人的家,聽附近的鄰居說,他們?nèi)乙呀?jīng)離開了縣城。
這個(gè)消息,在荀陽心里撕開一道父親可能犯罪的口子——受害人被強(qiáng)奸后,無顏在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的小縣城生活下去,舉家搬到了平陽市里。
大人的世界,他不懂。
如今的局面,他也無能為力。
可一想到父親可能順著大河流向不知名的陰暗角落,他便心如刀絞。
如果母親沒有垮掉就好了……可以有人告訴他,應(yīng)該怎么做。
他想,現(xiàn)在自己唯一能做的,就是尋找父親,無論他是死是活。
荀陽知道,一旦出發(fā),等待他的只有黑風(fēng)黑雨,他不忍母親和他受苦,只好跪在二豪媽面前,請求她幫忙照顧。
二豪媽給他看滿院子正在晾曬的果丹皮,讓他放心。
是啊,母親什么都不記得了,只記得那些做果丹皮的習(xí)慣,只記得努力把日子過好的動作。
何嘗不是一種欣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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