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葉千塵被跪拜的人群所震撼,蕭逸風(fēng)看著他面色竟是無比的嚴肅。而在葉千塵靜立躊躇的時候,蕭逸風(fēng)又是一揮手,那些跪拜的百姓竟也隨之起身。而這一拜一起,落在葉千塵眼里卻讓他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威望!確實,這一路走來,無論各地州府官員,還是尋常百姓亦或者江湖眾人,對他的認知依舊停留在北境的傳言之中,哪怕是他做了那么多事,震懾了那么多人,在別人眼里也不過是借著父輩蒙陰耀武揚威罷了,卻并不是他真正的本事!這些日子,他說服鎮(zhèn)東侯,建立聽雨樓,又在神劍山山莊收攏江湖人。進而上天劍山得到了他外公的支持,同時更是接掌明月樓。各方勢力不斷的充實進他的陣營,讓他自以為有了很強大的力量,然而如今蕭逸風(fēng)的一席話卻讓他明白他目前擁有的這些力量是多么的可笑!天下之爭,陰謀詭計只是錦上添花!秦武帝之所以到現(xiàn)在都沒有動他,而放任他上躥下跳,其實并不是他此前猜測的那些原因,而是如今的他依舊對秦武帝構(gòu)不成威脅!既然沒有切實的威脅,秦武帝自然還可以繼續(xù)放縱他,畢竟他的所作所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暗合了秦武帝的謀劃。鎮(zhèn)北侯府的人脈勢力,若是靠秦武帝一個個去找去查證那就太費事了,與其那般還不如等著葉千塵自己將這些人脈勢力聚攏!等他真正成了氣候,秦武帝在一網(wǎng)打盡,如此豈不是更省事?能夠開疆拓土,有志一統(tǒng)天下的帝王,又豈會真的怕了他這個羽翼未豐的小小侯爺?倘若他真的對秦武帝的皇權(quán)和地位產(chǎn)生了威脅,作為天下少有的雄主,他又豈會在乎那么多?打鐵還需自身硬,這么簡單的道理,他卻沉迷于驟然的強大而忽視了!連他的六叔都直言他是有私心的,那么鎮(zhèn)東侯季東來有沒有私心?東海王家,上官家有沒有私心?天劍山眾人有沒有私心?明月樓眾人有沒有私心?有的,他們都有!這些人,他如今之所以能夠聚集在一起,他父母留下的人脈情分是其一,其次便是他葉千塵,他鎮(zhèn)北侯府對這些人也是有價值的!他們并不是上下的隸屬,而更多的是合作!這些人在背后支持他去對抗秦武帝,從而借此謀求自身想要的東西和利益。成,他們能舉杯共飲,倘若敗了又有幾個人,又有哪一方勢力可以舍去一切的救他于水火呢?是他六叔,還是鎮(zhèn)東侯,亦或者那鎮(zhèn)守仙門的兩大超然世家?他外公或許會不顧一切的站在他背后,可是他外公能代表天劍山所有人嗎?這些年,天劍山雖然沒有擺明態(tài)度去助他父親,或者站在他身后,可依舊為了他,為了鎮(zhèn)北侯府死了不少人,也犧牲了不少,而這筆賬他到現(xiàn)在可還沒有還回來呢!至于明月樓,倘若他父親在,或者他母親在,明月樓上下定然能夠忠心耿耿,視死如歸!哪怕是他九叔在也會如此,可一旦有一天他九叔不在了,那些鎮(zhèn)北侯府的老人是否還會忠心于他,為他臂使?說到底,他能聚攏這些人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利益目標(biāo),卻不是他自身的魅力和威望所致!是啊,就連他身上的這身皮都是別人給的,他又哪來的自信成日里將造反兩字掛在嘴上?兩世為人,然而他前世不過就是個屌絲小民,思維的局限性讓他雖有超前的意識,卻依舊沒能鍛煉出真正貴族的格局和眼界!這或許就是平民百姓的悲哀吧!夢好做,可將夢變?yōu)楝F(xiàn)實卻太難!真正的豪門子弟,給他一個億人家有本事將這一個億變?yōu)閮蓚€億甚至更多!可尋常百姓家的子弟,驟然多出一個億來恐怕他連花都不會花,就更別說能拿著這筆錢做一番大事業(yè)!來這個世界九年了,可他依舊還是在用上一世的格局和眼界來謀劃這一世的人生!雖然看似精彩,可一路走來卻發(fā)現(xiàn)漏洞太多了!想到這里,葉千塵不由了露出了一絲苦笑,道:“六叔,我……”“怎么有些灰心喪氣了?”“無妨,功夫不是一日練成的,而成長也非一蹴而就!你六叔我戎馬生涯這么多年才有了這般感悟和認識,而你能做到這般地步已經(jīng)很好了,至少比蕭榮那個兔崽子強!”“之所以給你說這些,是提醒你讓你認清現(xiàn)實,卻不是有意要潑你冷水!而這些話也只能在現(xiàn)在趕緊告訴你,否則等你見了你九叔,恐怕日后我說的再有理,你估計也聽不進去了!”拍了拍葉千塵的肩膀,蕭逸風(fēng)又安慰的說著,可說著話他又忍不住深深的嘆了一口氣!“額,六叔,您和九叔相處的不愉快?”葉千塵聽了這話一愣,忍不住擔(dān)憂的問道?!昂呛?,倒也不是不愉快,只是他和你一樣都有些著急了!”“他……哎!”“當(dāng)年的事情,對他的折磨和打擊太大了,否則他也不至于從北蠻回來后就和你母親發(fā)生爭吵!”“這些年,他雖然沒那瘋,可心中的怒火和仇恨卻始終都沒有消散!”“他這些年隱世不出并非是忘了報仇,只不過是在等你罷了!若你選擇的路和他心中所想的一樣,他自然會全力助你,可若是不一樣,他恐怕就會自己動手了!”聽著葉千塵的話,蕭逸風(fēng)忍不住又嘆息了一聲說道。“自己動手,就憑明月樓?”葉千塵一驚,問道?!澳阒赖闹挥忻髟聵?,可不知道的還有很多!”“南楚他有謀劃,想必你清楚,可在南楚他掌控的可不僅僅是一個常樂公主!”“還有,他當(dāng)年能從北蠻回來,可不是因為你母親搭救的緣故……”蕭逸風(fēng)說著話竟是有些痛心的低下了頭,而更讓葉千塵震驚的是,這些話他竟然是直接傳音給他的!“好了,具體的事情等你見了你九叔親自去問他吧!六叔別的不敢保證,至少這南境將會永遠是你的大后方!”“不過南境與北境相隔甚遠,你若想真的用到六叔我這個助力還得想辦法搞定鎮(zhèn)西侯魏靖才是!”“那老家伙是個陰沉的人,他如今將寶都壓在了他的外甥魏王身上,若不能將他掣肘住,將來北境萬一有變,六叔可能也鞭長莫及!”看著葉千塵,蕭逸風(fēng)有些鄭重的說道,而葉千塵聽了這話,心中也是有了些憂慮!南境與北境相隔千里,將來若想獲得鎮(zhèn)南軍的支援,要么越境青州和靈州,要么借道西境!可越境青州和靈州,若沒有旨意,大軍調(diào)動無異于造反!可若是借道西境,鎮(zhèn)西侯就是最大的障礙!心中思索著,葉千塵也鄭重的點了點頭,道:“六叔我明白了,鎮(zhèn)西侯那里我自會處理!”“嗯?哈哈,好!你能有這信心就不枉我費這么多口舌,我還怕你聽了六叔的話后會打退堂鼓呢!”“走吧,一路舟車勞頓,想必你也累了,待吃飽喝足后好好休息一番,有什么事明日再說!”哈哈笑了一聲,蕭逸風(fēng)當(dāng)即又拉住了葉千塵的手,隨后便大步向著通州城內(nèi)的鎮(zhèn)南侯府走去!四大軍侯的封地侯府大多都與邊境所在地隔了一州,唯獨鎮(zhèn)南侯將府邸搬在了通州,而通州的南邊就是南楚!待來到鎮(zhèn)南侯府,竟又過去了半個時辰,這半個時辰蕭逸風(fēng)又與葉千塵說了許多的往事,算是叔侄敘舊了。而到了門口,就見南境總督李俊義正帶著通州刺史以及上下官員就等在那里,而有意思的是這通州的刺史卻也姓蕭!待見到了葉千塵,這位正二品的總督竟是直接行大禮參拜,著實將葉千塵嚇了一跳。一品軍侯雖為一品,可總督參見完全不用行這般大禮,而李忠義如此舉動仿佛是在回應(yīng)蕭逸風(fēng)此前的話。若他想,他如今完全可以在南境裂地稱王!總督行大禮參拜,其他人自然不敢只拱手作揖,于是呼葉千塵在蕭逸風(fēng)的拉扯下,直挺挺的受了這一拜。待眾人行禮完,蕭逸風(fēng)才放開了他,葉千塵這才急忙上前將眾人扶了起來。而一番客套后,南境的大小官員這才讓開了道路,讓蕭逸風(fēng)和葉千塵走了進去。進門的那一刻,葉千塵終究是忍不住傳音道:“六叔,夸張了吧!總督品級雖然低于我們,可也不至于行如此大禮吧!”“哼,在我的地盤,老子說了算!”“在南境沒有總督,只有我的大管家!”然而聽著葉千塵有些謹慎的傳音,蕭逸風(fēng)直接霸氣的回答。“額,六叔,如此你就不怕朝堂上有人參你?”葉千塵愕然,忍不住又傳音道?!芭聜€屁,老子巴不得他們參呢?”“你那皇伯父將榮兒和芳兒招到長安城做質(zhì)子,讓芳兒差點身死,如今我沒有動雷霆之怒已經(jīng)算是客氣了!”“今兒個這一幕就是擺明了給他看的!”“我已經(jīng)派了蕭戰(zhàn)帶著三千虎豹騎去長安城了,要么他將蕭榮和蕭芳毫發(fā)無損的給我送回來,要么我就立地稱王!”“怎么選,他自己看著辦吧!”走在葉千塵前半個身位,蕭逸風(fēng)臉色一冷依舊霸氣的傳音回答道。葉千塵聽了這話,此前被澆的差點涼下來的血一下子就又沸騰了!“他娘的,手里有兵就是拽!怪不得之前那般告誡我呢!倘若我手里有二十萬雄兵,占據(jù)幾州之地又何苦這般東拉西扯的湊人數(shù),壯聲威?”葉千塵心里嘀咕,看著眼前這個高大威猛的身影,不由的心服口服!最好的說教永遠都是言傳身教,蕭逸風(fēng)今日可真是給葉千塵好好的上了一課!心里點贊,葉千塵訕訕的閉嘴了,同為一品軍侯,這差距可真不是一星半點啊!而在他依舊為蕭逸風(fēng)的霸氣震撼著,卻已經(jīng)走到了侯府的廳堂。這廳堂很大,擺設(shè)不見奢華,卻威武肅穆,一如這座侯府!廳堂上首是一張寬大的椅子,椅子前面沒有桌案,而在兩邊各是一套戰(zhàn)甲和一根漆黑如墨的長槍。椅子的后面則掛著一張南境以及周邊的輿圖。廳堂由四根原木大柱撐起,大柱后面一邊擺放著武器軍械和一套沙盤,而另一邊則是文案書架!這里怎么看都像是將軍點兵用的營帳,而不像是尋常府邸的正堂!只是如今,這廳堂中央兩列又擺放了許多的桌椅,而每一桌旁都有一位美眷婢女跪在那里等候侍奉!她們的出現(xiàn)讓這里顯得有些不倫不類,葉千塵進來后當(dāng)即就有些詫異的皺起了眉。“別誤會,人是從李忠義那里借的,知道你好這一口,所以便安排了些。等會還有美姬隨樂起舞,保證能讓你滿意!”見葉千塵詫異的左看右看,蕭逸風(fēng)當(dāng)即解釋道,而在他說完后葉千塵的臉頓時又紅又黑!待走到上首,于主位坐下,蕭逸風(fēng)當(dāng)即揮手招呼那些婢女引導(dǎo)眾人分賓主坐下,接著便有舞女進來,酒宴正式開始。酒過三巡,原本不相熟的南境文官武將在蕭逸風(fēng)的引薦下介紹葉千塵也認了個權(quán)。待酒水吃多了以后,初識的矜持也都被拋之腦后,開始相互恭維吹捧,灌起酒來。對于這樣的場面,葉千塵自是不怯場,可是天劍山的眾人就有些難堪了。然而在那些武將兵痞的拉扯下,無論是族老弟子沒多久各個都就喝大了。最受人矚目的還是王鴻雁,這個剛與凌遠修成婚沒多久的新婦幾杯酒下肚徹底給放開了,竟是直接拉著那些兵油子拼起酒來。任是凌遠修黑著臉拉都拉不?。∪欢鴮τ谶@般熱鬧的場面,葉千塵卻始終都心不在焉,因為從酒宴開始到結(jié)束他都沒有看見那個令他期待的人。許是蕭逸風(fēng)的今日的話刺激到了他,在看到鬼杰沒有露面后,應(yīng)付了幾輪后,他便在杜雪晴的伺候下獨自喝起了悶酒,直到酒宴結(jié)束。而奇怪的是,見他如此蕭逸風(fēng)只是坐在上首靜靜的看著,既不開導(dǎo)也沒有過多的搭理。叔侄多年后的重逢相見,就在這般賓主盡歡中落下帷幕。而在次日一早,葉千塵剛睜開眼睛,便見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文弱書生于床邊靜靜的看著他。葉千塵大驚后,當(dāng)即慌忙起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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