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靜賢上前行禮。司燁挑眉看他:“告了幾日病假,終于舍得從外面回來了?”宮里有頭有臉的太監(jiān),大都在宮外置了宅子,有的還在外面娶了媳婦,除去當職的日子,他們回到私宅,和尋常人過日子一樣。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。不過,魏靜賢的宅子是司燁親賜的官宅。比尋常官員的府宅,要氣派許多。這會兒魏靜賢朝他笑笑:“微臣這幾日雖告了病假,可也沒閑著?!闭f著,雙手呈來一本冊子。司燁打開看了眼,嘴角微勾:“不錯,算你立了件大功。朕賞你點什么好呢?”他撩起眼皮,打量著魏靜賢:“要不,朕賞你個女人?”魏靜賢垂下眼臉,朝他彎下腰:“謝陛下賞賜,微臣還真看上一名女子?!闭f著,又頓了下:“就是······不敢說?!甭勓?,司燁唇角輕勾,眉眼間似含著寬和的笑,又似乎一片涼薄?!罢f說看,你看上誰了?”他語調聽著平緩,聲音卻如同廊外氤氳的雨氣,帶了絲涼意。當魏靜賢說出“江如茵”三個字時,司燁面色一凜!一股無形的冷壓,讓在場的人都不由的發(fā)憷!張德全的目光在司燁和魏靜賢之間來回掃視。驚訝之余,又暗自思忖,江如茵是秀女,即便沒承寵,也是陛下的女人。魏靜賢竟敢和陛下提這種要求,他不想活了嗎?又聯(lián)想到江如茵和盛嫵的關系,以及陛下讓江如茵進宮的用意。張德全看向魏靜賢的眼神不由得深了深,他都能想明白的事,司燁定然更清楚。只見司燁慢慢轉動拇指上的碧璽扳指,冷笑:“腦袋不想要了?”“陛下恕罪。”魏靜賢跪下來:“微臣是真心愛慕江如茵?!笔盏桨子翊旱男牛红o賢就連夜往京都趕,路上跑死一匹馬,片刻不敢歇。他了解盛嫵的性子,一旦犯起倔。十頭牛也拉不回來。也知道她絕食,是為了逼司燁放人。只是,司燁不是受脅迫之人。他一旦知道盛嫵不惜用命來換取江如茵的自由,不僅不會放江如茵。反而會拿江如茵的命逼盛嫵向他妥協(xié)。這樣盛嫵只會更痛苦。魏靜賢不忍心。只能用自已半條命和司燁賭一把,贏了他帶江如茵出宮。再尋個不傷及她名聲的借口,放她歸家。輸了,司燁也不會殺自已,至少在那個人死之前,自已這條命對他還有用。魏靜賢跪在潮濕冰冷的地上,腰背依舊挺直。宛如青松傲立于風雪之中。太監(jiān)沒個太監(jiān)樣,張德全最看不慣他這副樣子。又想到魏靜賢的腦袋保不住了。這十二監(jiān)之首的位置就是自已的。張德全心中暗喜。卻見司燁輕嗤一聲:“人可以給你?!睆埖氯查g垮了臉,陛下竟這般縱容他?剛要開口抗辯,卻見司燁嘴角忽地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。那笑容在夜色與雷光的交織下顯得格外陰鷙:“不過,朕要親眼看看,你到底有多愛慕江如茵?!贝藭r天邊恰好一道驚雷閃過,銀白的光芒將司燁的臉照的越發(fā)冷峻?!半拶n你一丈紅,撐過去,明日就可去儲秀宮領人。當然,挺不過去,也可以隨時叫停,不過,這人你別想帶走?!蔽红o賢默默握緊身側的手:“微臣……叩謝天恩。”暴雨傾天而下,乾清宮的玉階上,行刑的太監(jiān),高舉著板子,魏靜賢緊咬牙關,板子落下的瞬間,發(fā)出悶沉的響聲。鄧女官站在檐下,雨水濺濕了她的衣角,鞋子。她恍若不覺,只眼眶通紅的看著魏靜賢。那板子每落一下,鄧女官的心就劇烈疼一下。只覺那板子打在魏靜賢身上,比打在她身上還要疼。她知道魏靜賢這么做是為了盛嫵,可這些真的只是因為盛嫵救過他的命嗎?鄧女官感覺透不過氣來,甚至一想到那種可能,胸口就生出一種窒息感。夜風裹著雨撲面而來,一股淡淡血腥味彌漫開來。鄧女官心神一震。下一秒,轉身就往偏殿跑。剛到殿門,就被身后追來的白玉春一把拽住?!八墒??!薄案傻f了,這事不能告訴盛夫人?!卑子翊核浪雷ブ氖?,聲音堅定?!笆苓^一丈紅的人,不死也殘。你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嗎?我做不到。”鄧女官失控的大喊。白玉春怕聲音傳到偏殿里,忙捂住她的嘴,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:“你相信我,干爹不會死?!闭f著,硬是將鄧女官拽出偏殿。東廂閣內,司燁半倚隱幾,一腿屈起,持杯的手肘支于膝上。廣袖垂落如流云。此刻瞧著面上沒什么情緒,張德全卻憑直覺感知到他身上的危險氣息。誰要往前湊,一準的倒大霉。卻偏就有那不長眼的倒霉蛋,硬往跟前湊。敬事房的總管雙手捧著銀盤,里面擺著幾個綠頭牌,跪在司燁跟前兒,俯首恭敬道:“陛下,請翻綠頭牌?!彼緹罾漤鴴呷?,一把揮落銀盤,順帶還扇了敬事房總管的臉。銀盤落地的清脆聲響還在殿內回蕩,司燁陰沉著臉:“滾出去,沒有朕的命令,不準起來?!本词路靠偣芑琶炱鹁G頭牌,接著又連滾帶爬地出了殿門。張德全立在一旁,大氣不敢喘,動也不敢動,唯恐這把火燒到自已身上。卻忽然聽他再次開口:“告訴行刑的人,打殘了打死了,朕要他們賠。”張德全一怔!心知他十二監(jiān)之首的心愿又落空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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