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,流放、全族腰斬、那些話反復(fù)回響在腦海里。她的心似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攥著,讓她喘不過氣。天子要誅滅江家,只在翻云覆手間。二爺已經(jīng)為她做的夠多了,不能讓他再背負她的因果。轉(zhuǎn)身,緩緩的一步一步走向江枕鴻,直到雙腳抵進他那雙跪著的膝蓋前,盛嫵低垂著眸子,將眼中的水汽掩去,努力裝作鎮(zhèn)定自若的樣子?!盎厝グ?!你我緣分已盡,往后只當陌路人?!苯眸櫶鹨浑p泛紅的星眸,似要看進她的心里。“為什么?”盛嫵手指緊的發(fā)顫!又狠狠別過臉:“我與你過了六年,你心里只有大姐一人,你畫了一箱子她的畫像,卻沒為我畫過一幅。我不想守著一個愛著別人的夫君,過一輩子?!痹捳f的狠,他才能放手。司燁才能放過他。她希望他安安穩(wěn)穩(wěn)的過一生!只要這世上有他這個人在,無論自已在哪里,都能和他同看一個月亮,也算圓滿了。江枕鴻愣在她的話里。良久,凝著她,泛著紅血絲的眸子里,涌出繁復(fù)細微的情愫。他微微啟開唇,聲音似蒙了層霧氣般,低低道:“若是我說,我的畫中也有你,想和你朝朝暮暮,執(zhí)手偕老。這,算不算愛你?”聞言,盛嫵只覺心臟劇烈一抽,下一刻,又死死咬住唇,努力揚起臉,怕眼淚一不小心落下來被他看見。她默默告訴自已:盛嫵,他心里有你,該知足了。你該開心,該笑,就是千萬別落淚。別心軟害了他。她倏爾轉(zhuǎn)過身,背對他。深吸一口氣,將喉嚨里的顫動極力壓住。再開口時,聲音如擊玉般冷冷:“一個人的心里只能裝下一人,若是裝了兩個,就算不上愛?!薄敖惴颍 边@一次,她像少時一般喚他姐夫,卻生生將他喚出了眼淚?!澳慊厝グ?!以后守著桉兒好好過日子!比生,也不算辜負了大姐?!彼辉摴蛟谶@里,那一身傲骨也不該為她折。盛嫵不敢回頭看他一眼,狠著心從他身側(cè)走過。出了殿,躲在廊廡的陰影里,任由淚水把持著眼眶,直到親眼看見他走出殿門,走到乾清門,腳步停下,似有所感般,轉(zhuǎn)頭往她的方向望來。盛嫵瞬間把身子藏在廊柱后,那蓄在眼底的淚水,再也忍不住滾滾而落。片刻,乾清門空蕩蕩的。她像一朵枯萎的花一樣,幾近凋零的跌坐在那里。炙熱的陽光穿透云層,毫不留情地灑在金黃色的宮瓦上,閃耀著刺眼的光芒,灼的她眼眶生疼!她不知道哭了多久,久到她眼眶干涸,風(fēng)干淚。緩緩起身,她將所有的情緒盡數(shù)隱藏。一轉(zhuǎn)頭,就見沈薇面無表情的站在不遠處望著她。視線交匯,沈薇錯開眼,轉(zhuǎn)身抬腳離去。盛嫵眸色暗了暗,她在那處看了多久?沉思間,鄧女官從廊廡拐角處走過來,將她拉到僻靜處。心有余悸的對她說:“還好你沒有心軟,你是不知道,你跟江大人說話時,陛下的臉色有多嚇人,只怕你說錯一句話,他都能沖過來殺人?!闭f罷,又悄聲對盛嫵說起另一件事?!氨菹聞偟腔菚?,朝中大臣表面尊他,背后都聽盛太后的,陛下要用銀子,戶部尚書總是推拖,陛下就把他叫進宮,沒說兩句,直接拔刀殺了他?!笔澄⑽⒁汇?,繼而眉頭輕擰:“這般隨意殺害一品大員,朝中無人置喙嗎?”“陛下精著呢!他對外說戶部尚書辱罵天威,張德全也跟著煽惑,假話說的比真金都真。人都死了,死無對證。”“不等朝臣們緩過神,那戶部尚書府的管家,又拿著他和高丞相合謀貪污庫銀的證據(jù),去大理寺檢舉?!薄氨菹轮苯优辛藘筛鼣兀习倏谌藚?!肝臟腸子流了一地,連監(jiān)斬官都看吐了?!编嚺僬f著,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,卻絲毫沒留意到盛嫵陡變白的臉。盛嫵想到司燁威脅江家的話,胸口止不住的起伏。又想到沈薇曾在司燁面前編排她和二爺,方才自已哭著目送二爺離開的那一幕,只怕被她看見了。她要是再添油加醋的說給司燁,司燁指定又要禍害人。當下也沒心思和鄧女官閑聊。只問她:“皇后走了嗎?”鄧女官說:“皇后每次來乾清宮,都要和陛下一起用過膳食才離開,我方才見她往東暖閣去了?!币宦犨@話,盛嫵抬腳就走。鄧女官見臉色不對,唯恐再出什么岔子,忙跟了過去。盛嫵先到了抱廈西側(cè),從這個位置正好能看見東暖閣的南窗。透過窗子,盛嫵瞧見司燁斜坐軟塌上,看不見正臉,沈薇坐在他肩側(cè),正與他說著什么。盛嫵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里,當即快步往東暖閣去,被鄧女官拉住,她皺眉:“皇后在里面,你去干什么?沒得讓她以為你想和她爭寵,回頭在尋你麻煩?!彼牧伺泥嚺俚氖郑骸胺判模倚睦镉袛?shù)的?!弊叩脚w前,又被月英抬手攔住,她肅著臉:“皇后娘娘跟陛下在里面說話呢!外人不許打擾?!痹捯粑绰?,就被張德全扯到一邊,擠著眼道:“別攔她,叫她進去?!睆埖氯镏鴫模胫酆螵毺?,她非要不識趣的去礙眼,等會看到什么不該看的,灼了她自個兒的眼不說。陛下也得呵斥她。月英凝眉,還在想這人莫名其妙的擠眼啥意思,盛嫵就掀起簾子進了屋。只是不巧,她進去時,沈薇正摟著司燁的脖子,二人臉對臉,從她的角度看,他們啃在一起。盛嫵愣住的一瞬,司燁右眼忽地瞥見她,當即就把沈薇推開。沈薇被推的身子一仰,后腰硌在幾角,疼的倒吸一口氣。余光瞥見盛嫵的時候,眸中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凜色,隨即,看向司燁,只一瞬,就低眉含淚:“陛下,臣妾撞到腰了,疼!”司燁這才意識到自已傷到了沈薇,卻沒下一步動作,心里擰巴著,這種感覺就像六年前,他和沈微在一起后,心虛的都不敢去看盛嫵眼睛時一樣。這感覺,好似刻在了他的骨子里,是以方才一見盛嫵,他條件反射把人推開?,F(xiàn)下,又氣惱!她都跟別的男人睡過,也沒見她愧疚過自已一分,自已又對她愧疚什么?長臂一伸將沈薇攬進臂彎里,另一只手輕輕放在她的腰上,聲音低磁:“這里疼?”沈薇抬起柔胰,覆在他手背上,往腰窩處牽引,眼含春水:“這兒疼?!笔踌o靜的看著二人,忽而想起護國寺里的那棵千年桃花樹。大姐說,那樹里住了個桃花仙,姑娘們都去那求姻緣,大姐和江枕鴻就是在那遇見的。很靈驗!那年她剛及笄,就跑去護國寺的千年桃樹下。雙手虔誠合十,念念有詞:桃樹有靈,信女盛家阿嫵,求桃花仙保佑信女如愿嫁給司燁,與他一生一世不分離,兒孫滿堂····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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