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來那蛇妖也知其中道理,一直在洞外徘徊,不斷用妖氣向內(nèi)探尋,卻因洞穴過大,始終沒能探到秦朔的所在。到后面,只差最后一處沒能搜尋,秦朔屏住呼吸,看著妖氣凝成的蛇影穿透雪壁向自己靠近,慢慢攥緊手心,已做好掐訣的準備。蛇影即將探到腳下的那一刻,轉(zhuǎn)眼化作煙氣消散,只聽外頭的蛇妖自言自語:“罷了,再找也是浪費時間?!碧崞鸬男乃查g放下,秦朔用靈覺探到蛇妖遠去的身影,直到再也探不到為止,才總算松了一口氣。確認安全以后,他將火折子打開,借微弱的火光暖一暖凍僵的手,繼而打量四周的情況,發(fā)現(xiàn)這處洞穴比想象中要深。丹田的靈力向四肢蔓延,以此緩和寒冷帶來的僵硬。秦朔站起身,用火折子照亮深處的路,一步一步往前走,他看出這里不是天然的雪洞,而是人為鑿出來的,既是人為,就必定留有出口。他沿著洞道往下走,脖間的獸牙項鏈再次震動,隨著深入愈來愈強烈,像受到某種力量的呼喚。秦朔握緊獸牙項鏈,亦感覺到當中的靈力波動,他眼底倒映出一面泛著金光的鏡子,身體開始不受控制,向光芒所在之處靠近。他的意志無法掙脫,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離那面鏡子越來越近。手碰到鏡面的剎那,竟然直接穿了過去,光芒頃刻籠罩整座洞穴。不過晃神的功夫,秦朔睜開眼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竟身處風雪交加的雪地當中。他怔了一下,環(huán)顧四周,隱約意識到哪里不對,這里雖在下雪,亦是冷得徹骨的雪夜,卻不是昆侖,從耳邊劃過的只有寒風,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氣。秦朔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雪,猜到原因出在那面靈鏡,他沒有時間深究,眼下要緊的只有一件事,如果這是鏡中世界,想回到昆侖,就必須找到那面靈鏡。昆侖的月色被烏云遮蔽,此處卻分外明朗,甚至能看到積雪當中的腳印,一串串延向遠方。秦朔沿著腳印往雪地深處看去,卻發(fā)現(xiàn)盡頭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,只是隔得太遠,看不清是男是女。他聞到血腥的氣味,顧不得太多,徑直往那趕去,到地方才發(fā)現(xiàn)是個奄奄一息的小妖,七八歲的模樣,翅膀被人生生扯斷一半,滿身是血的躺在雪地里,看上去只剩一口氣了。秦朔看到小妖冷得發(fā)顫,殘破的翅膀一抖一抖,心下不忍,他半蹲下來,盡可能放輕動作,避開小妖受傷的部位,將其抱了起來。風雪太大,在外面待得越久,越不利于醫(yī)治,最好先找一處洞穴取暖。好在離這不遠的地方就有一處雪洞,雖說不大,但總比外面挨凍要強。雪洞沒有可用來生火的東西,秦朔只能先用靈力幫小妖醫(yī)治,再撕下布條替其包扎。醫(yī)治的過程中,小妖一直縮在他的懷里發(fā)抖,秦朔無法為他止痛,便用問話的方式轉(zhuǎn)移注意力,“別怕,把這包好就不疼了……要是餓的話就告訴我,有肉干可以吃?!甭牭竭@話,懷里的小妖虛弱地睜開眼,那抹幽藍的眸色只出現(xiàn)了一瞬,又在秦朔看過去的時候閉上了,看樣子連睜眼的氣力都沒有了?!皠e睡,你睡著了,就沒人陪我說話了。”秦朔擔心他這一睡就醒不過來了,竭盡所能找話聊:“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,你叫什么,還記得嗎?”小妖靠在他懷里動了動,總算有了點反應,聲音卻分外干啞,小到只能聽清第一個字:“玄……”秦朔試圖靠在他唇邊聽,依舊只能聽清第一個字,后面那個字,聽是聽到了,但不確定是焱還是夜,“玄焱,還是玄夜?”“玄……”小妖努力吐字,可結(jié)果依然和方才一樣。秦朔笑了笑,看出小妖恢復意識,名字有沒有聽清,已經(jīng)不重要了。包扎到了收尾階段,他將僅有的一件外衫脫下來,蓋在小妖身上,握著手幫忙捂熱,輕聲問:“那么玄焱,你的家在哪兒?”“昆……侖。”這一次,小妖的聲音清楚了幾分,他在秦朔懷里拱了拱,似是感覺到暖意,慢慢放松下來,窩在外衫底下,透過縫隙,那雙幽藍的眼眸不斷閃動:“你,是……誰?”秦朔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,怕透露本名會再惹是非,想到連昭說過的夢中人,腦海忽然浮現(xiàn)那兩個字:“無憂?!彼麤Q心將這當作自己的化名,認真地對小妖說:“我的名字,叫無憂?!?“無,憂……”小妖反復念著,似要將這兩個字刻進骨子里:“無憂……”秦朔捏了捏小妖的手,發(fā)現(xiàn)根本捂不熱,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,還是出去找些樹枝生火取暖最好?!澳阆人瘯?,我出去找些樹枝生火?!彼麖膬ξ锎锶〕龈赏傅睦瞧?,墊在地上,將小妖放下,用外衫蓋得嚴嚴實實的,又放了一大袋肉干,“如果餓了,你就吃點肉干,等我回來?!毙⊙駠鲬艘宦暎]上眼睛,半夢半醒間呢喃了聲:“要……快。”“好?!鼻厮诽嫠春猛馍?,起身向洞口走去,已做好在此過夜的準備。可令秦朔沒想到的是,走出洞口的那一刻,消失的靈鏡驟然出現(xiàn)在雪地里,他還未反應過來,身體便再次失去控制,本能往光的方向走去。而就在身體即將觸碰鏡面時,秦朔掙脫束縛,轉(zhuǎn)頭朝洞口看去,卻被眼前的景象鎮(zhèn)住了,只見風雪中,兩道小小的身影依偎著走進雪洞──儼然是自己和白毓年幼的模樣。他下意識后退,手臂碰到鏡面,光芒升起的瞬間,脫口而出的那聲白毓,隔著寒風傳到那道身影的耳朵,腳步明顯一頓,回過頭來。對視的那一眼,好似光陰穿梭百年?!鞍⑺??!惫饷⑾?,一切回到最初的原點,也將這句還未落地的話湮于空中。秦朔回過神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回到昆侖的洞穴之內(nèi),靈鏡再次消失,四周寂然無聲,只有火折子燃燒的聲音。他掐了掐手心,突然不確定方才的經(jīng)過是真實的還是夢境。如果那不是鏡中的世界,而是兩百年前的世界,是不是就能解釋得通了?思索間,身后突然傳來異響,不等秦朔反應過來,他的小腿就被數(shù)條蛇影無聲無息地纏住,右后方傳來熟悉的腳步,帶著咯吱咯吱的踩雪聲。“該說你幸運嗎,玄焱尊主接手昆侖以后,不許魔族斬殺境內(nèi)修士。”毛骨悚然之際,他的耳邊再度響起蛇妖的聲音:“可誰讓你惹惱了我呢?”真正的蛇尾纏上秦朔腰間,鱗片摩擦布料的聲響分外刺耳,透著森森冷意,“所以,在我忤逆這條規(guī)矩之前……”“你最好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。”第105章 恩人世人只知昆侖是證道所在, 卻不知五層領(lǐng)域以上峰頂究竟藏著什么。兩百年前修仙界聯(lián)合清剿魔族,拔除絕大多數(shù)扎根在凡間的勢力, 身為金翅大鵬后裔的魔主被眾仙門合力斬殺,然體內(nèi)魔種無法消除,只得由仙門之首的道化掌門用本命法器親自封印,將其放入無盡深淵的裂縫。余下魔將逃的逃,散的散,最終去了哪里, 是否永遠離開凡間,無人得知。有個被所有仙門隱瞞的秘密,金翅大鵬后裔并未就此消亡。曾有修士奉命捉拿魔主唯一的子嗣,可惜晚了一步, 那小魔頭寧可撕斷羽翼,也要從層層鎖鏈當中逃出來。天元宮斷言此子將成為修仙界最大的禍患,務必斬草除根,這話放出來時,凡間早已沒了魔族的蹤跡, 再想追查, 已經(jīng)太遲了。一轉(zhuǎn)眼,兩百年過去,修仙界如今物是人非,魔族, 又是何光景呢?昆侖峰頂,風雪如初。隱于云霧的宮殿為中心, 散發(fā)的金光籠罩整片雪域,形成一面巨大的天鏡,只有由里向外觀望, 不能從外向里窺探。 于世人而言。鏡──照美丑,辨善惡。于現(xiàn)任魔尊而言。鏡──映本我,現(xiàn)真身。整座魔宮都由千年寒冰打造,光照進來,四面都是鏡,黑金羽袍劃過地面,映出無數(shù)倒影?!赣謥砹?。」寂靜空曠的大殿,長身鶴立的背影,這情形在兩百年間上演過無數(shù)次?!改阌窒雽㈠e歸到我頭上?!贡嬗吵鰜碚邩O盡俊美的面孔,霧氣散開,那雙幽藍的眼眸卻在鏡面映出烈焰般的赤瞳,就連動作都和另一面的影子完全不同。修仙界無人知曉,昆侖如今的掌權(quán)者,魔族現(xiàn)任魔尊竟是一體雙魂──玄焱尊主和魔君玄夜。自古以來,金翅大鵬后裔就難以延續(xù)子嗣,即便有,也多半活不過成形,這是背叛仙界的詛咒。五百年是極限,也是一個輪回。前任魔主死在將要破除詛咒的那一天,他的子嗣幸運出生,卻也因那句不可出現(xiàn)兩位后裔的話,造就同胞兄弟一體雙魂的宿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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