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于私心,也實在是氣不過,他在搬之前踹了某人一腳,還把對方的外衫也扯下來給秦朔蓋著。煤球在邊上幫忙,叼著衣角往里拖,直到把兩人都搬進雪洞,趴在地上累得呼哧呼哧喘氣。江越守在秦朔身側(cè),將他另一只手放在臉側(cè)捂熱,意識已經(jīng)無法再支撐下去,依依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以后,金光便從額頭飛了出來,悠悠蕩蕩地回到秦朔的懷里。煤球嗷嗚一聲撲了上來,用肉乎乎的小身軀墊住軟倒下來的主人,不過片刻的功夫,江越再次蘇醒,只是睜開眼的那一秒,神情略顯茫然,環(huán)顧四周過后,看到被壓在底下的煤球,不覺有些好笑:“球球,你干嘛?”他起身以后,煤球圍在腳邊汪汪叫,情緒看起來很激動。然而江越一句都沒聽懂,只是看著周圍的情形,為記憶的空白感到奇怪:“我怎么會在這,剛剛……我要做什么來著?”由于實在想不起來,他只得暫時放棄回憶,余光瞥見地上的兩人,這才對墜崖的事有了點點印象,將腰間的狗鏈抽出來,系在煤球身上,說了句:“走吧球球,我們?nèi)ネ膺吙纯从袥]有出路可走?!币蝗艘还返纳碛半S著風(fēng)雪遠(yuǎn)去,不一會兒,被安置在雪洞深處的秦朔手指動了一動。他還未睜眼,便感覺被誰摟得緊緊的,勒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,可就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誰過后,昏迷前的記憶全都涌了上來。秦朔記得宋晚塵在摔下來前就護住了自己,看到對方仍然沒有醒來,呼吸一瞬扼住,那口氣堵在心頭上不去也下不來。起身的瞬間,捆在他們二人身上的千絲繞便像是感應(yīng)到那般全然松開,回到了宋晚塵的指尖。直到摸到宋晚塵還溫?zé)岬谋窍ⅲ艜呵宜闪艘豢跉?,可看到地上滑落的外衫,心里又是一跳,再看身處的雪洞,也不像是自己進來的。難道是宋晚塵……秦朔原本不能肯定,但一想到江越在墜崖時就摔下了馬車,如今這里只有他和宋晚塵,也沒有第二種可能了。他握住宋晚塵的手,心情很是復(fù)雜,竟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,對方總是時好時壞,像是真心,又總讓人覺得可怕??刹还茉趺凑f,宋晚塵都救了他。當(dāng)務(wù)之急,還是先從這里出去比較好。秦朔拿起地上的外衫,準(zhǔn)備召出玄光劍后,便帶著宋晚塵離開這里,但不知為何,嘗試了好幾次,丹田的靈力都無法驅(qū)動,像被強大的外力阻擋,身體的一切都與凡人無異了。他心里忽然有種不好的猜測,抬頭看向洞外紛飛的雪花,難道這里也是非修仙界所能踏入的地域,所以無法使用靈力?想到這一點,秦朔咬緊下唇,打算把出去這件事放在一邊,先看看宋晚塵受傷的情況再說。宋晚塵的手始終抓著他的手腕,已經(jīng)被凍到僵硬,看樣子也被此處封印了靈力,連體質(zhì)都開始向凡人靠攏?!巴韷m,晚塵?”秦朔試探著喊了兩聲,但昏迷中的宋晚塵毫無反應(yīng),臉上完全沒有血色,蒼白的像是雪堆出來的,渾身上下冷得可怕,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冰雕。這樣的情形是他從未預(yù)想過的,也能清晰感覺到宋晚塵的氣息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弱,不由得心慌起來。他知道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宋晚塵暖和起來,可眼下又沒有能生火的東西,想來想去,還是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。秦朔看了一眼外頭的風(fēng)雪,深吸一口氣,下定決心,將手里的那件外衫墊在地上,先給宋晚塵解開里衣,再一件一件脫下自己的衣裳,最后一件用來蓋在身上。赤身相擁的那一刻,他緊緊抱住如同冰塊般的宋晚塵,低聲在耳邊說了句:“沒事了,晚塵?!薄澳愫芸?,就會暖和起來的……”第60章 有愧外頭風(fēng)雪漸大, 很快淹沒了雪洞的入口,只有縫隙處隱隱透著光。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長時間, 那襲外袍下赤身相擁的兩人漸漸暖熱起來,底下的宋晚塵睫毛顫了顫,終于有了復(fù)蘇的前兆。秦朔怕這還不夠暖和,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一點點捂熱,盡管也被凍得直哆嗦,但還是沒有松手, 仍舊緊緊貼著肌膚,不斷喘著氣。直到宋晚塵在這樣的溫暖下逐漸有了血色,慢慢睜開眼睛,他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, 試探著喊了聲:“晚塵?”可奇怪的是,宋晚塵雖然感應(yīng)到他的呼喚,瞳孔卻是無神的,幾乎是下意識抓住他的手,不知在看何方, 低聲問道:“阿朔, 這是在哪兒?”秦朔心里咯噔一下,頓時有種不好的預(yù)感,他用手在宋晚塵眼前揮了兩下,對方卻毫無反應(yīng), 只是因身體發(fā)冷而蹙緊眉頭,無神地環(huán)視四周, “為何這么黑,已經(jīng)到晚上了嗎?”短短兩句話,便已然確定了結(jié)果。宋晚塵看不見了。秦朔僵在原地, 不知該如何回答,他看到宋晚塵在往地上摸索,像是在找劍?!捌婀?,我的劍呢?!彼瓮韷m的手在四處尋找,但周圍空空如也,除了他們的衣衫之外,什么都沒有。秦朔如同被堵住了喉嚨,看著他尋覓的動作說不出話來。不論是記憶里還是平時的相處里,宋晚塵都不能容忍自己的一點瑕疵,是手臂沾上擦不掉的墨跡都恨不得剜下一塊肉來的性子,如何能接受突然失明的真相?是因為摔下來的時候傷到頭了嗎,明明眼睛是完好的,卻一點神采都沒有。“晚塵……”他想開口,可又開不了口。宋晚塵毫無察覺,只是在摸到地上衣衫的時候反應(yīng)過來,回頭抓住他的手,順著手臂往上,明顯怔了一下,“阿朔,你……”那語氣在停頓過后軟和了幾分,緊接著抱了上來,像是在給他取暖,靠在耳邊輕道:“真傻,身上都凍成什么樣了。”秦朔心情說不上來的復(fù)雜,既沒有推開,也沒有開口,只是低著頭,看到宋晚塵肩膀受到撞擊后的瘀青,悶聲說:“我不冷?!彼瓮韷m卻當(dāng)他在逞強,將地上那件御風(fēng)袍拿起來,依靠多年養(yǎng)成的習(xí)慣幫著披到身上,邊系緊邊道:“不管冷不冷,先穿著,這里似乎不能使用靈力,也不知會遇著什么情形,有件靈寶護體,至少能安心些?!鼻厮方庖膊缓媒?,怕在這時引起宋晚塵的懷疑,可看到對方接下來穿的是自己的衣衫,還是忍不住提醒:“外頭風(fēng)雪很大,你就穿這個能行嗎?”“不要緊,等出了雪域就好了?!被蛟S是昨夜的坦誠相見讓彼此變得更加緊密,宋晚塵如今完全丟開在無情宗時近時遠(yuǎn)的疏離模樣,才換好衣衫就靠了上來,手摸索著他的臉,神情倒有幾分溫柔:“沒受傷吧?”秦朔看著他霧蒙蒙的眼眸,雖然知道錯不在自己,可聽到這話,心里還是有點難過,聲音也低了下來:“沒事……”宋晚塵向來謹(jǐn)慎,從他這語氣聽出了什么,不由得蹙眉道:“是發(fā)生什么事了嗎?”這話問的秦朔陡然緊張起來,怕被發(fā)現(xiàn)真相,忙解釋:“沒有,只是方才醒來有一會兒了,都沒看到江越的人,我想他是不是和我們走散了?!彼瓮韷m抿了下唇,繼而開口:“你覺得,天元宮為什么能追到這里來?”秦朔猜到他要說什么:“你的意思是,這次也是他通風(fēng)報信嗎?”“只是懷疑,不能肯定?!彼瓮韷m握住他的手,低聲道:“馬車是你要來的,還是那只狐貍主動給的?”事情的指向出現(xiàn)新的變化,秦朔也沒想到他會在這時提到狐貍,猶豫該不該說??僧?dāng)手被再度捏緊時,還是不得不將實情說了出來:“他答應(yīng)幫忙解決的兩極城的矛盾,我也答應(yīng)幫他清除體內(nèi)的寒毒,作為額外回報,他答應(yīng)找輛馬車送我們出城?!币宦牭接嘘P(guān)于昨晚的情形,宋晚塵的臉色就不太妙,他深吸一口氣,盡可能不去回想,但抓著秦朔的手還是不自覺暴起青筋,自言自語般說著:“那只狐貍能有多好心……從前就在你邊上晃來晃去,現(xiàn)在還陰魂不散,真是惡心透頂……”秦朔對狐貍從前的印象并不深刻,也疑惑宋晚塵為何會這么討厭他,忍不住問:“他做過什么不好的事嗎?”宋晚塵冷笑:“他的名聲早在修仙界爛透了,百年前為一個不知所謂的夢四處游蕩,在凡間結(jié)識你和白毓以后,便打著拜訪的名義時常來無情宗閑逛,你的脾氣就是那時被他帶壞了?!?想到剛失憶那會兒在狐貍口中聽到的話,秦朔不免懷疑起真實性:“可他從頭到尾都沒傷害過我……”“那是你以為!”宋晚塵攥緊他的手:“他過去就是這樣,一邊私下跟你說我的壞話,一邊哄騙你做不該做的事,讓我撞見又裝作不知情,回回都是如此,昨晚不就是個教訓(xùn)嗎?”眼看又要扯到昨晚好不容易才中止的話題,秦朔連忙叫停:“好了,我們說好不再提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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